他们欢迎我是因为都理解我,他们欢迎你是因为都不理解你
2016年2月11日,LSC宣布人类首次直接探测到了引力波,让爱因斯坦和他的相对论又大大火了一把。
然而,爱因斯坦成为全世界的明星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上至知识精英,下到平民百姓,他的名字一再唤起人们宗教式的敬畏和近乎歇斯底里的热情。
爱因斯坦成为世界性的名人大约始于1919年。根据他的广义相对论原理,掠过太阳附近的光线的弯曲会达到1.7秒。正如爱因斯坦本人所指出的,该推论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它是可以与现实相比较的。换言之,广义相对论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而是一个严格的、可证伪的理论:如果观测数据不支持该推论,那么可以由此推翻广义相对论。
1919年5月,英国两个远征队获得了第一组有价值的照片。11月6日,英国皇家学会和皇家天文学会联合召开会议,郑重宣布证实了爱因斯坦的预言。
这一天,爱因斯坦成了圣者。(《爱因斯坦传》)
《爱因斯坦传》(上下册),亚伯拉罕·派斯著,方在庆等译
人们对爱因斯坦的热情和敬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这对于今天的我们而言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爱因斯坦第一次访英时住在霍尔丹爵士家。当爱因斯坦走进爵士家时,爵士的女儿激动得晕了过去。1921年,爱因斯坦在维也纳一个大音乐厅做了一次演讲,听众处于
“一种其妙的兴奋状态,他们不在乎听懂什么,只是感觉一下子与那奇迹发生的地方靠近了”。(《爱因斯坦传》)
用卓别林打趣爱因斯坦的话说:“他们欢迎我是因为他们都理解我,他们欢迎你是因为他们都不理解你。”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被评价为“人类思想史上其中一个最伟大的——也许就是最伟大的——成就”。然而,这个深奥的理论究竟说了些什么,却少有人知道。据说爱因斯坦在将自己最新的著作交给出版社之前,曾经警告他们,世上不会有多于12个人理解它,但出版者还是甘愿冒险。
事实证明,出版者的决策很明智。尽管少有人懂,但人们对爱因斯坦的热情仍日益高涨。1932年,为了招徕顾客,英国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竟将爱因斯坦的论文贴在橱窗里,引得一大群人围拢观看。
不过,爱因斯坦还是很希望人们能理解他的相对论的。1916年1月3日,他在给朋友贝索的信中写道:
“引力方面获得的巨大成功使我非常高兴。我在认真地考虑,在近期内写一本关于狭义和广义相对论的书。如果我不写,这理论尽管本来是很简单的,也不会被人们所理解。”
(《爱因斯坦文集》)
《爱因斯坦文集》(增订本),爱因斯坦著,许良英等译
于是,爱因斯坦亲自写了一本小书,介绍他的狭义与广义相对论。这是爱因斯坦本尊撰写的唯一一本普及性科学著作,足见他对相对论的重视。
《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爱因斯坦著,张卜天译
按照他在本书前言中的说法:
“为清晰起见,我不得不经常有所重复,而不去顾及叙述是否优雅。我谨守卓越的理论物理学家玻耳兹曼的格言,认为是否优雅的问题应当留给裁缝和鞋匠去考虑。”
这本奇妙的小书介绍了相对论的理论基础和主要思想,如欧几里得几何学一般清晰简洁,如爱因斯坦本人一般富于哲思。
全书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并不像爱因斯坦自谦的那样,将“优雅的问题留给裁缝和鞋匠去考虑”了。说到底,什么是优雅呢?优雅不在于辞藻的丰富华丽,而在于思想的深邃简洁。还有比F=ma、E=mc2 更优雅的表达吗?
《爱因斯坦传》的作者亚伯拉罕·派斯在书中赞叹道:
“一举成名的爱因斯坦博士,他带着宇宙新秩序的信息,他是新摩西,带着律法从西奈山上下来;他是新约书亚,控制着天体的运动。他说的话与众不同,但智者断言群星将证明他的真实。”
爱因斯坦曾经表示,他不明白为什么相对论及其如此远离日常生活的概念和问题会在广大公众中引起持久而强烈的反响,有时甚至达到了狂热的程度。联想今日,探测到引力波为何如此激动人心?也许正是因为,它让我们能够暂时超越日常生活的局限,从宇宙的角度来观看世界,聆听天籁。古希腊人在观看群星有秩序地运转时,宣称听到了天体发出的音乐。今天的我们还能不能听到宇宙深处的声音?
因此,我们将总是需要去阅读爱因斯坦。我们有义务在有生之年,去了解爱因斯坦这样的思想巨人曾经将人类的思维拓展到了何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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